枯樹發新芽
村莊還是那個村莊,這麼多年過去了,依然變化不是很大。
這個村莊,沒有像人們期待的那樣,舊貌換新顏。
這個村莊藍天白雲,清新自然,山川河流,清晰可見,層層梯田,層次分明,花草樹木,姹紫嫣紅,村莊路段,交錯有致。
隨著歲月的交替,有些人,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,入土為安,歸於塵土;有些人,為了留下生存的痕跡,還活著,堅強地活著,苟延殘喘地活著;有些新生兒,不管情願或不情,還是瓜熟蒂落地來到這個人世間,為這個不大的村莊,增添一些喜慶。
離開這個世界的人,駕鶴西去,姑且不論。留下的人,一天天,一月月,一年年,櫛風沐雨,休養生息,構成了現有的農村生活狀態和生活模式。
樹還是那棵樹,一棵頗有年輪和光景的老槐樹。它如一個堅貞不渝的衛士,矗立在村東頭村委會的外側。這棵老槐樹,守護著村委會,充當著村標和路標,成為群眾納涼、閒聊的好去處。
這棵老槐樹成長的歲月已經很久遠了,村裏四十多歲的人講,他出生時就有這棵樹,村裏六十多歲的老人講,他是在這棵樹下長大的,村裏的百歲老人講,打他記事時起,這棵樹就是這個樣子,這麼多年來,沒有什麼變化,還是老樣子。
這棵樹的具體年齡,是個未知數,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。
老槐樹的樹幹很粗,幾個人合圍,才能把它環抱住。那些年,這棵樹的枝幹枯萎,後來,又枯枝發新芽,煥發了新的生機。
這棵樹的底部有個樹洞,樹洞很大,兩個成年人可以並排著坐在裏面乘涼、閒聊、喝酒。更多的時候,是村裏的小娃娃們,在樹洞周圍,還有樹洞裏玩耍、嬉戲,說笑、捉迷藏,盡顯童年的光陰和樂趣。

必修的功課
這些年,每逢颳風下雨天,或者雨雪天氣,董大義都會一個人坐在老槐樹的樹洞裏,手持嗩呐吹上一段時間。那嗩呐聲,或委婉,或悠揚,或低沉,或高昂。他是用吹嗩呐的方式,展現自己的才藝,表達內心的感受,抒發自己的情感,講述自己的故事。
董大義吹起嗩呐,神情投入,聲情並茂,清新悠揚,惟妙惟肖,給人一種享受。
那嗩呐聲,總是能吸引村裏的人們,前來圍觀。這些圍觀的人們,看著董大義吹嗩呐,深深被聲調渲染和打動,有時仰天長嘯,有時唉聲歎氣,有時哈哈大笑,有時熱淚沾巾。
董大義被村裏的村民們,美其名曰:民間嗩呐手。
每逢雨雪天氣,或者閒暇時,董大義才有時間閑吹一段嗩呐,按他的說法就是曲不離口,堅持不懈,每天都得鍛煉,要不然就生疏了,對不起這麼多年,自己付出的艱辛和努力。這就是功夫。
平時,董大義是很忙的,他要跟隨響器班的人,外出吹嗩呐掙錢,展現才藝。
過去,響器班的用途是很廣泛的,婚喪嫁娶,企業開業,廟會、集市運營,壽喜等日子,人們都會請來響器班助興。
現在,響器班的作用沒有那麼大了,只有辦喪事的時候,才請來響器班吹上幾天。
董大義身高體長,身材魁梧,長相可以。他往往往那一站,一聲嗩呐吹起,人們就會駐足、側目、觀看、誇獎。

嗩呐結緣
董大義是吹嗩呐的,整天和響器班的人廝混在一起,地位不是很高,因為這,他沒有討到媳婦兒,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過日子,當然也沒有自己的兒女。
在過去,響器班的營生,不是什麼太光彩的職業。解放前,響器班被納入三教九流,死後是不能入祖墳的。解放後,講究人人平等,響器班的人才顯得不那麼低俗,改革開放後,響器班的人的地位,得到了空前的提高。
村裏的錢寡婦,男人死後,帶著兩個女兒,先後改嫁了幾次,都因她的不務正業,好吃懶做,還有個人作風問題,被逐出家門。後來,錢寡婦索性不再嫁人,一個人拉扯兩個女兒過日子。
可是,過日子需要錢財,沒有錢財就沒法過生活。
錢寡婦沒有掙錢的門路和辦法,生活過得很艱難,她整天唉聲歎氣,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,顯得不那麼高興。
後來,她的大女兒一句話提醒了她:“你都不會去找董大義,在他們的響器班裏做事掙錢!”
錢寡婦聽到這些,神情顯得很嚴肅,她急忙問:“我去響器班做事,你們姐妹兩個怎麼辦?”
她的大女兒說:“沒事,你只管去做事吧,有我呢,我都十五歲了,我妹妹都十歲了,平時我可以照顧我的妹妹。”
後來,錢寡婦真的就聽了其大女兒的話。她找到董大義怯生生地說:“大哥,你看我一個女人家,拉扯兩個孩子,挺不容易的。我想去你們的響器班做點事,掙些錢,養家糊口的,你看……”
董大義坐在自家的炕上,笑咪咪地一邊喝著酒,一邊吃著花生米。他色眯眯地看著錢寡婦,不緊不慢地說:“大妹子,雖說響器班的活兒,不太高大尚,也不太起眼,卻是個技術活兒,一般人還真就做不了,你都會幹啥?現在先給我說說看……”
錢寡婦吞吞吐吐地說:“我啥都不會,可是,大哥,我不笨,我會學呀,我是有音樂天賦的。”
董大義說:“嗯,好吧,我考慮一下,今天晚上你來我這裏吧!”
那天晚上,錢寡婦真就找董大義了,他們兩個……
後來,董大義去響器班吹嗩呐,就帶著錢寡婦。錢寡婦多多少少都會掙些錢,可以養家糊口。
錢寡婦跟著董大義,在響器班學手藝外,還要和他睡覺。
要說這錢寡婦也真夠有才的。
在響器班幹了不到三個月,她就會吹笙,唱戲等。
後來,她學會了哭靈,哭一場就是幾百塊錢。
錢寡婦有名氣後,就不在響器班幹了,甩了董大義,職業哭靈。
這幾年,錢寡婦的名氣更大了,走穴於省城內的各大戲曲茶座,專業唱戲,一天都能掙幾千塊錢。她在省城租了房子,把兩個女兒也安置在了省城。
董大義沒有改行,還吹嗩呐,還在響器班幹,一天掙個幾百塊錢,繼續過著他一個人的生活。

身邊不斷女人
董大義是吹嗩呐的,民間嗩呐手,又整天跟著響器班的人外出表演。按照他的說法就是這門手藝沒有丟,一直還堅持著。
響器班的人,有男人也有女人,並不是都是男人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董大義的身邊不缺女人。
這些女人,都是整天泡在響器班的女人,吹拉彈唱,樣樣在行。
這些女人當中,有跟他學藝的,有跟他切磋技藝的,有沖著他的人的,有沖著他的錢的。
董大義的態度很明確,玩玩可以,怎麼玩都行,吃喝、打牌,上床睡覺等,至於戀愛、結婚,絕對是不可能的事,想都別想。
有人曾經勸他說:“大義呀,你的年齡不小了,都六十多歲了,找個差不多的女人結婚,了卻此生吧 。這樣下去,不是好的辦法,將來臥床不起了,誰管你咧?”
董大義說:“過了今天,再說明天,今天不說明天的事。你說的這個,我心裏有數,找女人過日子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得慢慢找,急不得。現在還沒有找到我真正喜歡的女人,沒有找到真愛,咋結婚,過日子?”
去年以來,董大義掛了一個縣城的女子。這女子三十多歲,年輕有朝氣,青春氣息很濃。她離異,帶一個女孩兒。這女子在響器班摸爬滾打多年。這女子帶著孩子,整天往董大義家跑,有時,董大義也住在縣城,那女子的家裏。他們看似兩情相悅。
前幾天,董大義發佈重磅消息,明年正月初六,他和縣城的那個女子結婚,到時候,歡迎大家前去吃喜糖,喝酒。
大家夥笑呵呵地應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