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家張潮說:“少年讀書,如隙中窺月;中年讀書,如庭中望月;老年讀書,如臺上玩月。”
確實,同樣一本書,一篇文章,在不同的年齡讀來,就是不同的感悟。
70後的我們,到五十歲了,再去讀小時候的課文,就會發現,原來命運的沉沉浮浮,都在其中。
曾經為課文裏的人,感到悲傷,或帶著些許蔑視,現在看來,我們也是課文裏的某個人。

01
《少年閏土》:玩伴,走著走著就散了。
從魯迅的《故鄉》裏,截取了最美好的一段文字,形成了一個活潑的“閏土”,也讓我們看到了魯迅和閏土的友誼。
西瓜地,麻雀,皎潔的月光……組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。和我們出生的鄉村,有很多類似的地方。
文章中寫道:“可惜正月過去了,閏土須回家裏去,我急得大哭,他也躲到廚房裏,哭著不肯出門,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。”
是的,再好的玩伴,也要分道揚鑣,去不同的家庭生活,走不同的人生路線。
到底,魯迅和閏土走散了,一個成了文學家,一個在老家種地。
看我們的玩伴,不也是如此嗎?你去了東莞打工,我在深圳創業,他在老家務農,還有幾個混到了體制內……任何時候,都聚不齊了。
無話不說的人,後來無話可說,大家的三觀不同,也不在一個層次。偶爾相逢,那也是扯幾句,又迅速分開。
02
《背影》:父母,一轉身就不見了。
朱自清離開老家,父親堅持送他去搭車。
父親愚笨地翻過月臺,去對面買一些橘子,給朱自清在路上吃。
看著父親的背影,朱自清再也忍不住,淚流滿面。
是啊,一次次送別之中,父母就老了。
總有一次,你會發現,離開老家,再也沒有人送你到村口。
你在遠行的月臺上,看不到父母在不遠處揮手告別。
當我們成年之後,和父母聚少離多,我們以為,等條件好一點點,讓父母到城裏享清福,給父母更好的晚年。其實,子欲養而親不待。
多少70後,已經沒有了父母;有多少次,夢見父母的背影。時光太匆匆,太無情。

03
《回鄉偶書》:故鄉,晚年都回不去了。
“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音無改鬢毛衰。兒童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。”
八十多歲的賀知章,回到故鄉,被當成一個外地人,被孩子們圍觀。內心五味雜陳。
你現在,也回鄉看看,有多少村裏人,都是陌生人。
你說自己的名字,居然沒有幾個人記得;你只好改口,說“我是某某的兒子,女兒”。說了父母的名字,大家才開始親切起來。
我們和故鄉,到底是陌生了。山還是那座山,但容不下你的命運。你是農村人,但是你不一定會種地,也找不回童年的滋味。
最現實的是,你已經在外面定居了,回鄉少了,晚年退休,也不會回來了。
你是故鄉的客人,也是過客。
一次次告訴自己,此心安處是吾鄉。若是想故鄉了,就抬頭看看雲,總有一片雲,從故鄉飄過來;看看天上的月,月下有異鄉的你,也有故鄉的風。
04
《臨死前的嚴監生》:活著,就為了幾兩碎銀。
那個嚴監生,真的很小氣,因為家裏的油燈,有兩根燈芯,就死不瞑目。
學到這篇課文,很多人暗自發笑。
反觀自己的家,多少老人,一輩子捨不得吃,捨不得穿,家裏的電燈,都是三瓦兩瓦,頂多是五瓦。
夜裏開燈了,似乎什麼也看不清。但是能省下一點點電費,也只好如此了。
小時候,70後的我們,多半有好幾兄妹。哥哥的衣服,穿不了,就給了弟弟。
父母要精打細算過日子,否則我們的學費,都發愁。
我們長大了,能自己賺錢了,但還是過摳摳搜搜的日子。因為我們要考慮孩子讀書,要買房,因此變成負債累累的人。
五十歲,還有多少70後,為生活而奔波。養老沒有著落,還有房貸,兒女還沒有自立。
恨不得把一分錢,掰開,分成兩半來花。這和捨不得兩根燈芯,有什麼區別呢?

05
《伏爾加河上的縴夫》:一生,匍匐著前行。
有一個畫面,很讓人揪心。
“在遼闊的伏爾加河上,一艘貨船……一群穿著破爛的縴夫,邁著沉重的步子,踏著黃沙,沿著河岸一步一步向前走。他們大多身子前傾,可見都在使勁,可見船上載著很重的貨物。”
“在這一群人中有個穿著紅上衣的少年,從年齡和膚色都可以看出,他拉纖的日子還不久,別人都習以為常,他還不習慣這麼沉重的勞動。他拉了一下纖繩,好像要擺脫這種與他的年齡很不相稱的重荷。”
還記得你第一次去工廠裏打工嗎?
拿著工具,不知道如何著手,動作慢一點,又被主管訓責。
夜裏要加班,你各種不適應,打著瞌睡。
好不容熬到下班,你倒頭便睡。但是一大早,又得咬牙爬起來,生活還在繼續。
其實,你第一次去打工,也多半是一個少年。真的,肩膀 還很稚嫩,內心特別膽小,怕置身在陌生的環境裏。
可是你不能流露任何的恐懼,你是沒有退路的。
還記得熬不住的時候嗎?
你失業了,到處去找,也沒有合適的工作。你還看到了白眼,冷漠。
你卻只能陪著笑臉。人到中年,哪有容易二字。
你總有一段時間,托舉著老人,拉扯著孩子,承擔著房貸,支撐著家庭的脊樑。
終於明白一句老話:“肩膀扛不起的時候,不要怕,大不了用背頂著。”
06
命運是什麼樣子的?讀書吧,都是課文裏。
看過了命運的形狀,再去走幾步,雖然踉蹌著,但多了一份篤定。
看過了過去,再往後看,你會發現,自己就是戴著緊箍咒的齊天大聖,一邊痛苦一邊期望,一半無奈一半堅強。
總在想,等自己退休了,兒女成家立業就好了,也但願如此。